使用者:遺蹟iseki/文庫/小說/草稿 Present Corridor/15

出自希顶维基

歸去來兮
作者:遺蹟
User:遺蹟iseki/文庫/小說/草稿_Present_Corridor
版權:保留一切權利

我們看着地鐵掠過山脈、湖水、河流以及在這之內圍繞的一大片平原和高原,迷人的風景摻雜着建築物的身影,卻並未有不和諧之感。

好想走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啊。可是我是隨着紡一起出門的,我只能做完我該做的事情,總不能丟下他一個人跑了。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我吟着《歸去來兮辭》,放眼窗外的世界。快繞完一圈了,可以明顯地看到我們出發的山一樣的建築。

「我說你們倆,是不是光看我直播了,也沒去翻譯那麼多東西?」我打開聊天框。

「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當這是toki pona啊,一天就學會了?這些東西好複雜的,一下子又說不清楚。遺蹟醬發揮一下你學過三國語言的才能唄,試試快點學會。」㳓說。

「學什麼學,跟我出來一塊兒開擺。外面多舒服。你們一會兒走2層,一出來就是。」

「……」

到站的時候,我果真看到㳓和璆琲從地鐵口過來。

「嘛,咱不上地鐵,就在這附近轉。」我拉上兩人的手。

一個「女孩子」和兩個男孩子牽手逛街,路人不知道看了會咋想。

無所謂,反正尷尬的也不是遺蹟醬對吧?

「其實遺蹟醬挺喜歡這樣子的,畢竟和兩個男孩子逛街的機會嘛,可是絕無僅有呢。」我特地把這句話用偽音說出來,用那種特別嗲的語氣,還把嗓門提高了一些。

「我去!」㳓立即抽開我的手,「你這是從哪兒學的?我可不想別人誤會我。」

「怕啥,別人又聽不懂漢語。這兒可是玖束誒。」

「問題是,一個人在講話的時候,只有一半的信息來源於本身內容,還有一半來源於表情、語氣、音調、手勢……而這些東西可不存在聽得懂聽不懂的問題啊。」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就算被誤會也關係不大。我這麼可愛,不可愛你也不會透我對吧!」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㳓的臉唰一下紅了,「我當時只是因為你變女孩子時正好發情了,所以忍——」

「好的,七分鐘秒男。」我一直拉着璆琲的手還一直去試着再挽上㳓的手,但是㳓躲得更快。

「遺蹟!」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剩下喊我的名字。

「開玩笑的嘛,不要太當真誒——」我拍了拍㳓的頭,「彆氣了,吃個果子。」隨即就把自己剛長的果子往他嘴裡塞。

果然還是吃的才能堵住㳓的嘴。在獻祭了自己的枝葉和漿果之後,㳓才乖乖跟我走。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我一邊吟誦,一邊向前走。

我們沿着火車站邊緣往出走,看到商場外部。

這個視角上,只能看見一棟藍色辦公樓,中間是空中通道,通向站前廣場。

在這裡,我們仨碰見了沫舟。

「誒,沫舟姐,轉一圈?跟着我們?」

「好呀,我也是剛出來的。」

他估計得慶幸紡進行人員登記只是為了確認未成年與否,性別都是應付的。不知他竭力做成這個樣子是為了什麼,24小時變一次不嫌麻煩嗎?我都嫌麻煩。

但是我還是直接脫開㳓和璆琲的手,裝作不知道一般去和沫舟貼貼蹭蹭。

㳓和璆琲都不認識沫舟,看到這情況都蒙了。

「啊,這是我初中同學,介紹一下,這是㳓,這是璆琲。」

「哪個㳓,哪個璆琲?」沫舟問。

「三點水過來一個右,玉字旁過來一個謬的右半部分,玉字旁過來一個非。」

「好的。那我們就一塊走了。」

我們四人就在廣場上溜達。我得想辦法和儘可能多的人搞好關係,因為在這麼個地方,自己無依無靠的,總得多交點朋友吧?

「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我在走神想事,沫舟小聲冒出來一句。

我正在揉他臉的手停下來了。接上了?

我看着他,他的表情沒有任何不同。

他注意到了我的動作,說:「沒事。」

奚惆悵而獨悲?我不就是這樣的人嗎,盡然身旁全是陪伴自己的人,卻依然感到孤.獨萬分。不明白,好多不明白。

我的目光注視着這裡,心裡卻想到了另一個地方,一個不在這個世界的地方。

高一的寒假,我燒得特別厲害,一個月竟然燒了兩回。顯然不是新冠,只是普通流感,但我還是感到疲憊不堪。在家裡躺着又不行,我便只好在奶奶家躺了差不多三四天。那時候我本來打算一口氣把高中文言文全數背完,晚自習背到《歸去來兮辭》的時候發起了40℃的高燒,我便只好打道回府。

當時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沒背完的課文。只感覺高一比初三累多了,初三強制性的作業甚至沒有高一心甘情願刷的題來得累。我躺在家裡什麼也沒帶,就只好反覆回憶自己背了些什麼課文,而此時的學校在元旦聯歡。

明明這裡是老家的縣城,窗戶外邊柳條總會打上窗沿,從半坡腰上長出來伸進家裡邊去;我躺在小時候躺了無數次、如今早已塞不下我的床上,只有陶淵明的詩詞賦在我疼痛的腦殼中迴蕩。

為什麼讓心底被形體驅使,為什麼去做違二的事情,為什麼不能和他人斷絕交遊,心神不定,想要到哪裡去?

幾乎早就思考開了孤獨的原因,卻總讓自己被事情淹沒,藉此逃避任何可能會出現的問題;而還在學校,我連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只能躺在這裡,試圖去尋覓什麼並不屬於自己的幸福。

現在我夾在三個人之間,卻還是感覺不幸福。 那時候,我連自己愛的人都沒有。好想找一個人,可以愛下去啊。

㳓會是我可以喜歡的人嗎?他明明還透過我啊,我在想些什麼啊?

要是沒有病痛該多好,要是可以獲得幸福該多好。

我們繞了一圈,然後有說有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哐地一下飛到床上,然後,身上的枝條啪一下斷掉了。

疼死我了!我疼得一直打滾,然後把斷掉的部分拎到一邊。這可是食物呢,也不該浪費。老斷掉也不是回事,我拿一把剪刀直接忍痛剪掉了體外的部分,然後控制它不讓它生長——反正我想讓它長它還能長。

我躺在床上,搖晃着那串枝條,突然感覺有點想家。明明那是一個我沒眷戀過的地方,為什麼我會想呢?在那裡,我都穿不上小裙子。

活開了門看見我蔫蔫的,趴上來問我「怎麼了遺蹟醬?」

「想家了。怎麼回去?」

「我……不太知道。」

「『不太知道』?那就是知道一些咯?快告訴遺蹟醬嘛。」我眨巴眼睛。

「不知道不知道,不要扣字眼了!嗚嗚……」㳓馬上又變成了萎蔫的那一個。

我抱上去,抱緊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在等待着什麼。是愛嗎?

我想回家了。田園將蕪胡不歸?

我現在其實只有㳓可以依靠。撫摸着他的身體,我感覺自己的身心真的好是孤單啊。

可是我還是得拾掇拾掇心情,為了自己可以做好的事情加速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