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庫/小說/人類簡史2
希頂語:一門被世俗遺忘的語言
從那天開始,黃樹橋便執着地完善着這門剛剛出世的新語言。他用四十個字母,構成了最初的燈火字表。黃樹橋想,一門能夠替代漢語的新語言,必須和漢語之間有着完善的對應規則。燈火字表雖然只有800個常用漢字,不過自己會在有生之年裡,用自己認識的所有漢字儘可能的裝滿它。
黃樹橋又想到:我需要一個獨特的符號來代表我這門語言。看到爐灶里跳躍的火焰,就像被風吹起的紅旗,黃樹橋決定用代表紡織的「糹」命名自己手中獨特的火炬。「灯糹火語 」,就這樣,在邵陽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市郊外一個小村莊裡,一門沒有拼音重碼,且發音對每一個中國人都友好的人造語言——灯糹火語誕生了。黃樹橋以「」的音譯「西丁」為這門語言命名,黃樹橋看着自己心血的結晶——灯糹火語,發誓要讓這門語言替代漢語,讓中國的每一個人都享受到灯糹火語的簡潔和友好。
推廣西丁,先試躬行。黃樹橋拿自己做起了試驗,嘗試在自己的日常對話和書寫中夾雜着西丁語,以便儘快適應全新的語言。
功夫不負有心人,黃樹橋發明的西丁語果真簡單易學,沒幾天,他就已經掌握了西丁語的構詞要領和表達方式,能夠熟練地使用這門全新的語言了。黃樹橋很開心,笑得像個孩子。「西丁語,有用!這樣我一定能把它推廣全國!」黃樹橋給自己打氣,仿佛看到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事實卻給了他一記重拳。首先對西丁語提出反對意見的,是他的愛人,房玲晨。這位從鄰村嫁過來的二十歲女孩,,是一名勤勤懇懇的傳統農村女性,奉着父母之命與黃樹橋成婚。女孩正處在青春靚麗的時刻,雖然沒有那麼精緻的皮膚,但面容也十分端正。說愛情也不大合適,因為房玲晨本想的是隨遇而安,和她的先生黃樹橋過上男耕女織的踏實日子,可是黃樹橋卻總是沉迷於那些奇形怪狀的符號,還說這是漢語未來改革的方向,讓她很是苦惱。房玲晨本人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初中都沒有畢業,可是她一直在刻苦認真地學習漢字和普通話,因為她知道漢字幾千年的文化底蘊,是不可能被取代的。
房玲晨無數次在黃樹橋的面前提醒他,不要再做那些無用功,也不要總是把那些奇形怪狀的字母摻雜在日常生活里,給大家的溝通添麻煩了。可是黃樹橋不聽,他的心中已有執念。畢竟從他幼年就開始堅持的事情,又怎能輕易放棄?房玲晨見勸不動,也就沒再說什麼。
房玲晨和黃樹橋逐漸疏遠,爭吵也越來越多。房玲晨希望黃樹橋停止那些無意義的創作,因為對大家溝通沒有任何幫助,黃樹橋卻覺得自己沒有耽誤農耕,也沒有影響家庭,完全可以發展西丁語。每次爭吵都不歡而散。日子一天天過去,黃樹橋依舊堅持着創作,而房玲晨也不願再和他爭辯。
一個平常的下午,黃樹橋鋤地回來,卻看到房玲晨正收拾着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黃樹橋壓抑了許久的感情此刻再也無法收斂,如決堤一般奔湧出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缺你吃還是缺你穿?我不就是堅持創造了一門先進的語言嗎,你為什麼要走?!」房玲晨卻顯得異常冷靜:「我不喜歡你這樣執迷不悟的人,如果你還要堅持做這種無謂的語言,我想我也是時候離開了。況且,我想去城裡打工,總是待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沒啥好處。」黃樹橋顯然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轉折。「為什麼要這樣?難道因為我創作了西丁語,你就要和我分開?」「或許吧,這個所謂的西丁語確實讓我們的家庭無法再維持下去了。」「你不要走,我還愛你啊……」滿腔的不解最終變成了委屈,黃樹橋哽咽了。
一個月後,黃樹橋再次見到房玲晨,是在縣裡的民政局。房玲晨換上了一身全新的職業裝,顯得乾淨利落。二人相視,僅有幾句短短的寒暄。「玲晨,你在城裡還好嗎?」房玲晨扭過頭,不願意看他,說:「還行吧,你別擔心我了。」拿到離婚證,二人先後離開民政局。黃樹橋遠遠地看到,房玲晨正在公交站牌下拭淚。
回到村莊,黃樹橋一下成了沒老婆的人,村裡的親戚朋友都笑話他,家人更是對他口誅筆伐,一看到他擺弄那些字母,就會劈頭蓋臉地訓斥。才22歲的黃樹橋,正是多愁善感的時候,他無數次在夜裡哭濕了床單。
「 : , ……」黃樹橋寫下這樣的文字。西丁語從被自己創造出來也有五六年了,為什麼這麼先進美好的語言,推廣起來卻如此的困難?黃樹橋這些年受到的冷眼和委屈,早已超過「困難」的範疇。
想想這些,黃樹橋流下淚來。「難道我創造的字母惹怒了天神,才會讓我遭遇這麼多的艱難困苦嗎……」黃樹橋越想越難過,他決定把這一切做個了斷。他想起了遙遠的首都北京,那裡曾經有一位偉大的領袖,倡導過漢字拉丁化。
黃樹橋一拍桌子:「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