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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下一节
1 长梦

以前的以前
作者: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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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责声明:本文章为虚构,为了方便叙述和迁就现代汉语习惯,其中人物的代词皆使用指派性别叙述,并无其它意义。

恍惚的我忽而为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惊起,余音还未散去,便被潮水般涌来的脚步声挤出了楼道与教室。慢慢起身,一切平常如以前。推开教室的门,楼梯口已堆满了人。

打算循着以前走过无数次,以后还要走无数次的路我下楼的我,紧随于别人身后,抱着脚步准备踏入楼梯口,却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到了角落。

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我转身,打算换一条路线下楼。

七楼、六楼、五楼……竞赛教室在高层,电梯里填满竞赛生。但我宁愿步行下楼,不为别的,只是想走一走罢了,不然这样的生活,去哪儿寻求滋味呢?

窗外是云层遮蔽的夜色,平铺着这个不会有人记住的夜晚。

四楼。正好碰见了从教室里出来的㳓。我拉上他。

“晚上好啊,㳓姐。”

“晚好。遗迹酱今天怎么想起走这来了,平常你不都从那边下三楼大连廊直接回宿舍的吗?

“那边不知为何今天人特别多,咱俩下一楼。”

“行吧。*

我们便这样一起出了教学楼的小门,绕过紧闭的学校大门。

头顶是高压钠灯夜间永远直射的光芒,掩蔽着天上本就寥寥无几、被云层遮挡得看不见影的星团;脚底是向下又向上的台阶、大理石、瓷砖、沥青、水泥块、水泥灰交叉的地面,分割了学校的不同区域,身上是和其他女生一样的、单马尾辫戳着的普通的女生校服;眼前是昏暗的世界里极速涌动的人流,只向着同一个地方跑去——宿舍。

今天是2022年7月31日,7月的最后一个晚上,暑假补课的第三十二天。

自已的脖子上还执拗地挂着跑校证,尽管我是和㳓一步步地向着进入学校大门的方向跑去。。疫情防控已解除半余月,可学校丝毫没有解封之意。

无所谓,反正口罩什么的,只是不让我们跑校的托辞罢了。我们哪里有选择呢?想办法发烧?不行的,校医室会包办一切;翻出去?不行,我可不想变成烤遗迹;等解封?那要什么时候呢……反正,我害怕孤独,而这样的日子,最孤独了。

我还在这里,我们还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学校的夏夜总是看不清路,直到脚步接近宿舍的门口。大理石平铺的地面一到雨雪天就须蹑手蹑脚,不然便会在门口滑个趔趄。抬头,只觉本就层云掩映的天空愈加黯淡。

可是那个我,那个看起来是女孩子的我,还是和㳓一并随着人流进入了男生宿舍。

将宿舍拆开,却又连接宿舍楼的楼梯、曲折却又不断头的走廊、永远故障的刷脸机、永远修不好的廊灯、构成我对回归宿舍路途的几乎全部印象。

回到宿舍。今天的宿舍格外清静,本就只住四人的六人宿舍因为其余二人请假,只剩了我和㳓两人。

“终于……只剩咱俩了。”也终于不用忍受别人的眼神了。我脱却身上穿着的女装。一想起自己不愿意住在男生宿舍,却还是住了并交了住宿费就难受。“一一话说算起来,学校封校几个月了,㳓姐?”

“一个来月。你不是记得嘛,还问我。”

我把衣服挂起,换上睡衣:“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有点害怕我要是不问,时间会不会从我的身边溜走。这样的我好不自在。

“我也是。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做做自己想做的事,见见自己想见的人呢?”

“我还想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呢,要穿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我爬上床,继续说。

想起来自己还是喜欢属于女孩子的衣服——即使只是校服。在自己穿上的第一天起,便已做好了一切后果的应对,包括因为别人碰触而产生的生理不适。

结果呢,只有今天这种情况,我才能在熄灯前保持安神。被按到床上是常有的事了;掀裙子也不少见。

我突然注意到㳓不说话了。

他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我参不透。

大概我还是关注㳓太少。毕竟在这外墙黄色、内墙受潮脱落、日光灯管只有一支能用还发出嗡嗡响声、床板与地板同样坚硬、窗上装着铁栏杆的宿舍,几乎所有人都在压抑自我。

我不禁想起我第一次遇到㳓的时候。那是一年前,没上高中的那个暑假,我穿着小裙子,后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出门。(我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白天穿出去……恐怕更危险?)

夏夜总是孤独的。蝉鸣不是为我而鸣,树叶摇动也不是为我听。我的这身样子,又有谁来欣赏呢?

我正打算回家补觉,忽然,一辆自行车从我身旁掠过,险些擦上我。

“大半夜的,自行车骑这么快,不要命了?”我抹了把冷汗。

“啊?你是男孩子?”骑自行车的人问。

坏了,刚刚说话用的是本音。我又抹了一把冷汗,今天的冷汗怎么这么多啊。

“一……一定是你听错了,对……对吧,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男孩子……”我切成伪音,尴尬地说道。

“好的女装大佬,加个微信呗。你可以叫我㳓”㳓伸出手机。

这就是我们的初次相识。

我也是后来和他上了同一所高中,住了同一个宿舍,才知道㳓其实并没有初次见面时看起来那么外向,那甚至是他第一次主动去交朋友。至于熟络,那是后来的事。

他经常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直到我安慰他才停下。

可是,为什么呢?

即使我和他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他也不太愿意和我说以前发生的事情。我至今只知道些上了高中以后发生的。

被分到了没有原先认识同学的班,却交不到朋友;不知怎地使成为群嘲对象,课上有他名字的谐音会引起哄堂大笑,导致他讨厌极了自己的本名;被当着面笑话,别人能做的事到他那里便成了笑柄;一直在修正自己的缺点,却发现缺点是修不完的;等等。我听完都觉得心疼极了。自己是因为太娘被嘲笑,他是因为如此而浸于痛苦。可是,为什么呢?我帮不了自己,我该怎么帮他? .

不想遇到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不想被他们孤立,却又不可避免地要和他们接触,在日复一日的时光中踱步……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无奈,有时候有些东西就是生来无法改变。无论是自己失去的还是本来就未曾拥有的,都渐渐地离我们而去了。

“遗迹酱你还在想事情吗?快熄灯了。”

“啊?这么快?”不是,他什么时候下来的?洗漱完了?坏了,以后不能想这么多了。

我匆忙地作了收尾工作,便脱下衣服躺在床上了。

大概可以睡一个安心的觉了吧?没有他人的目光,没有压抑我的一切,今晚我可以睡好吗?

“晚安,㳓姐。”

“晚安,遗迹酱。”

明天又会是普通的一天。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