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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向着过去踏去
作者: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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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如果你单看我从前的外表的话,你可能会觉得很显然啊,不就是男孩子吗。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你很难从我现在穿着漂亮裙子、披着长发的样子推演从的我。就在这个因为大脑超载而晕倒的早上,我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不知道从几岁开始,我常做变成女孩子的梦。

有时是被幼儿园老师按着强行午睡,有时是看完一本故事书——特别是有关女孩子什么的。梦到过,自己变成公主、变成魔法少女,但更多的时候,我就只是梦到自己变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穿着漂亮,或者不漂亮的衣服;扎着,或者不扎着头发;走着,或只是一个人静静呆着。 

其实普通也挺好,但是在说“普通的女孩子”时,我想到的也绝不是“普通”,是“女孩子”。

可是显然啊,我不就是男孩子吗。从小被要求站着小便,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因为别人是说我是男孩子,我这样做别人都这样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要这么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几乎没想过为什么。

只有在日渐增长的身高,一次次撕下的挂历中,我慢慢长大。小时候的时间过得好慢。和男孩子女孩子都玩不来的我,每次下课都只是坐在操场大理石砌成的台阶上,看着被树荫和篮球架遮蔽的天空。

我几乎没想过为什么。

我的童年是灰绿色的。有作为童年时代与一切东西混搅均匀的春天的绿,但更多是孤独里填塞了自我、又难以抹平的灰。无论天空多蓝,我一点都记不得了。

我几乎没想过为什么。

或许只有在每个夜晚我的梦里,我才是不被限制的自我。

可是我自己总是浑然不自知。曾经自己拥有白皙的皮肤、比周围人矮得多的个子、同其它男生相比更纤细、伪声完全听不出来的声线。一开始被拉去剪寸头,后来在我的坚持下留了长些的头发。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这样,只知道这样可以让自己感觉没那么难受,直到青春期。

我开始疯狂长高、越变越黑、嗓门变粗、体毛疯长。我感到十分别扭,却说不出这是为什么。每天晚上,自己几乎总是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等待着进入能让自己安心一点儿的梦。

有读完《离骚》和《楚辞》后的夜晚,我梦到过自己在六角亭的荷塘边缘芰衣荷裙,披着长发,作为一个女孩子;

有读完《哈利波特》的夜晚,我曾梦到自己变成魔法少女,也到了霍格沃兹,不再当那个大麻瓜——想来简直好笑,J.K·罗琳还是个反跨呢;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那个普通的女孩子,穿行在一番番不同场景的梦境中,在这个与现在这个迷宫般的世界相似的世界里相似的事情——不对,他妈的,梦里不用吃饭,这么个鬼地方不吃饭就饿死,而且在梦里我是正儿八经的女孩子,在这儿我是个不伦不类的伪娘。

我不明白我的焦虑从何而来。明明就在那时候,我开始喜欢别人,却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孩子。

这成了我最大的一块解不开的心结。

明明自己不是女孩子,在迷糊的时候我却还问㳓自己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因为我的潜意识把自己当成女孩子了吗?

几乎是在如此想时,我开始不管自己叫名字,只叫自己遗迹。因为我几乎同时发现我讨厌自己的名字——那个三个字的,为男生而起的名字。

我为什么这么叫自己呢?我也不明白。

我的心和我的身体、我的标签极度不相称,我厌恶这样子的外在的自己,甚至为男性特征感到恶心。

可是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每次刮毛都要把自己的腿刮破,竭力让自己的身上不留一根多余的毛,剃须刀不行刮眉刀脱毛膏、激光脱毛;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尽量让自己不被晒黑、体重不再增加在妥协的情况下,尽量让自己的头发最长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可爱一点再可爱一点。

可是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在别的女孩子都开始发育、来生理期的时候,我只能对着自己永远不会发育起来的胸口和用来站着上卫生间的东西叹气。

我也没有可以陪着我的人,只有还在陪着我。 那些记忆向着过去踏去,只有我还在向前方铺去。

现在我就存在于这样一个世界,打扮成一个女孩子,想去变成想要的样子。

可是我变成了什么样的一个人啊?为什么我是遗迹呢?

我现在的样子也不是我想要的样子。我何曾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我还是没有变成想象中的那个遗迹……

“行了,醒醒吧,听你在那儿呢喃了半天,看来你今天情绪不是很对啊。”㳓把我推醒,“遗迹酱不要难过了,想想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吧。我们又研究了一下地下的那些层数,你看一下。”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接过㳓递给我的本子,他在上面打满了笔记。其中有清楚的地方,也有一些地方是打了斜杠的(因为结果不太可信或是没有东西),一些地方是非欧的,㳓还特别作了标记。

我还陷在刚刚半梦半醒的惯性里,过了半天才缓过来,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知道㳓是细心的人,自己还是不禁感叹笔记的详细,基本上把我能想到的问题都标注了一遍。

“你刚刚在那儿回忆过去的时候,我就一边听你叨叨一边整理笔记。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可信度,但既然是你不小心发现的,十有八九是真的。”㳓给我翻着页。

“……”因为这样就是可信的吗?

“话说,这些事情,璆琲是第一次听吧。”右突然收起手,站起来,把手伸向璆琲。

“他听就听,无所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下了床,爬起来。

我这时候发现㳓还拿着一个小本本,记着些什么。

㳓似乎看到了我眼神聚焦的地方,把笔扣在本上,抬起头,说:“为了记录关于你的一切。我现在感觉,你身上肯定藏着巨大的秘密,你绝对有事情瞒着我。”

我几乎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瞒着你啊!”这是实话,我心里憋着的东西能说的全给㳓说了。但是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我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我一去仔细想那些事情就会精神恍惚?我依旧一无所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搞好3区,找到食物。

“你的眼神不像在说谎。算了,我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告诉你。”㳓撇下笔记本,拉着我起身,“遗迹酱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哦。”

“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或是这里的一切。”

“我也想知道,我的一切,这里的一切。”我翻起图册,“现在几点了?我们该下去看了。”

“九点吧。带上靖吗?璆琲从你醒后就一直和他八卦。”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现在又动不了,我们要一直搬着他吗?”

“不是,你刚刚没看吗?-3层有植物间,那本册子上的注释有写,这儿的植物和这栋楼外面——虽然我们还没出去过——不太一样,而且植物在那里可以活动,没准能让他走。”

“等等,你说什么?”我揉了揉眼睛,说,“我没听错吧?”

“植物能走。没错。再说了,”㳓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背,“你忘了这儿写的什么了吗?你不是要‘向着过去踏去’吗?”

我惊起。

“好,走。”

是啊,我该追寻了。